美味的月饼

　　■史久爱

　　小时候，最喜欢过节，因为只有过节才有好吃的。哪怕是一枚糖果或几粒花生米，对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来说也是无比香甜的。尤其中秋节那美味的月饼，更是充满了诱惑。

　　只是，每年中秋正值农忙时节。白天，乡亲们忙着掰玉米、刨花生、割黄豆；晚上，又会借着月光剥玉米棒或摘花生，直至夜半。我家也不例外。通常是我们全家坐在庭院的小板凳上，面前是堆如小山似的玉米棒。我和姐姐负责把玉米身上裹着的那一层层浅黄色的皮剥至仅剩下四五个叶片，然后整齐码放在一旁，下一道工序由父母把它们成双入对地系在一起，挂在房檐下的柱子上晾晒。而我的两个弟弟则负责把我们剥去的玉米袍子抱到庭院一角，回头晾干烧火做饭用。

　　记得平时我们姐弟做活总是漫不经心，提不上精神，还直犯困。但中秋夜就不同，我们像服了兴奋剂一样，说笑着，干得特卖劲，而眼角的余光却偷瞄着堂屋的门……因为我们知道一向注重节日仪式感的母亲，正在堂屋里摆设贡品，祭祀先祖，此时的她是严禁我们打扰的。只有祭拜结束，母亲才会从这扇门里走出，和我们一起“圆月”，圆我们期待已久的那甜蜜而真实的梦！

　　门终于打开了，母亲微笑着走了出来，我们姐弟立刻欢呼着围拢去。母亲招呼我们把庭院正中的位置清理干净，父亲搬出家中那张红漆斑驳的小方桌，并用抹布擦拭干净。于明亮的月光下，母亲摆上满满一桌贡品：红彤彤的苹果、黄澄澄的酥梨、咧嘴笑的石榴、脆甜爽口的小红枣，都用圆盘盛着，中间是两大块圆圆的五仁月饼。母亲告诉我们，这些圆形果品代表着团团圆圆和幸福满满。儿时的我不关心这些，只知道这些水果和月饼的味道很香甜，以至于我两眼放光，却又不得不压制着内心的激动，耐心等待接下来母亲举行的“圆月”仪式。

　　所谓“圆月”，也就是母亲双手合十，虔诚地注视着高悬的明月，口中念念有词，折求“月姥娘”享用美食，降福人间，保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阖家幸福安康，最后还要鞠躬致谢……仪式结束了，这些果品才真正属于我们。我们姐弟抢食“月姥娘”享用过的这些美味，手舞足蹈，欣喜若狂。父母看着我们，看着满院的金黄，又抬眼望了望夜空中那又大又圆的明月，他们相视而笑，那笑容和着月饼的香，令我至今难忘。

　　一晃40多年过去了，但记忆依然那么清晰那么鲜活那么明亮，明亮得可以照见我儿时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