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绘画的形式“精神返乡”
——“缘点-徐明油画艺术展”侧记

油画作品《芦笙回荡》。

油画作品《木木》。

展览现场。

■人物名片 徐明,1967年生于贵州凯里,现居广东。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任中国油画学会理事、南方油画院院长。曾于保利艺术博物馆、刘海粟美术馆、武汉美术馆、古元美术馆、德胜美术馆、巴黎中国文化中心、日本东京泰明画廊等艺术机构举办个展。作品入选第十一届、十二届、十三届全国美展并获进京作品奖。出版有《徐明:接纳与延伸》等作品集。

油画作品《仰阿莎的婚嫁》(局部)。
在古老苗族村寨岜沙原生态的舞蹈中,徐明油画艺术展在贵州美术馆开幕。作为当代中国写实主义绘画的前沿探索者,油画家徐明将自己首次在家乡举行的个展命名为“缘点”。
苗族文化,是徐明探索“创作主体”与“艺术本体”的缘点:展览上展出的五十余幅作品以苗族人物为主题,苗族汉子的性格特点和命运走向,是他思考的重点;苗族女子的纯粹和自然之美,是他着迷的所在。
“《仰阿莎的婚嫁》《芦笙回荡》等作品,将欧洲古典油画的静谧光影与苗族银饰的流光溢彩相互交织,用化实为虚的东方写意手法,将苗女凝望的双眼、麻衣的肌理,用诗意的民族符号进行诠释。笔触中既有古典油画厚重的戏剧光效,又有水墨空灵的留白想象;从《银凤》的璀璨到《斗木牛》的雄浑,艺术家在创作的沉思中,将苗乡山川、芦笙婚俗等场景升华为自己对生命与文明传承的哲学叩问,在虚实相生的幻境中触摸到了一个民族的血脉温度。”贵州省政协常委、贵州画院院长、贵州美术馆馆长潘闻丞说,徐明的艺术始终贯穿着“高贵的单纯”和“虚静的精神”,是对传统苗族文化的当代诠释。“他以独特的文化洞察力,刻画出苗族的精神肖像,诠释了苗族自信、自足的宇宙观、伦理观和生命智慧。”贵州省对外文化交流协会会长何京如是评价。
此次展出的作品为徐明近二十年间的创作。这些作品是连接深山与都市、传统与现代、国内与海外的“缘点”。徐明先生生长于苗岭山水的贵州凯里,2005年起在广东生活。“在当下的广东地区,研习欧洲古典主义油画传统的画家形成了一个阵容庞大的群体,促进了中国油画转向挖掘造型的本体审美特征;他们试图在弥补中国油画单纯与高贵审美品格的同时,也因描绘的是当下中国的人文形象而获得了文化与审美的再度创造。徐明作为典型个案,其创作是中国油画向欧洲油画传统伸展的一种文化跨越。”中国美协美术理论委员会主任、美术评论家尚辉说。
正如潘闻丞所说,“徐明是置身于中西古今艺术交融之区,却始终执着于用画笔回望故土的画家,以苗族题材为精神原乡,用油彩构建了一座跨越时空的文化桥梁”。在贵州的展出结束后,作品将装箱远赴法国,参加今年6月至7月在巴黎中国文化艺术中心举行的“大山的守望——苗族文化艺术节暨知名艺术家苗族文化主题艺术展”。
在“精神原乡”诗意栖居
贵州岜沙苗族被冠以“中国最后一个枪手部落”之名,频频借由绘画、影像、文字为外界所熟知。至今,岜沙苗族依然保持着原始的生活习俗:住吊脚楼、实行树葬、镰刀剃头、佩带火枪……岜沙对徐明而言,是一段注定的情缘。徐明儿时在外公外婆家长大,徐明说,当时是西南交通大建设时期,外公是公路建设者中的一员。于1956年通车的321国道,从江县是途经点之一,距县城7.5公里的岜沙苗寨,是国道沿途的一个村子,记忆里岜沙苗寨神秘的轮廓,总在泥土飞扬中若隐若现。和村寨一样神秘的是寨中人,印象中那些身着黑衣服的人群,也许是因语言不通,没见长辈们过多与他们交流,即使偶遇也只是相互好奇地观察对方。偶尔会听到外公谈起岜沙汉子醉倒在公路旁的趣事,因为他们十分好酒,所以常带上一些农产品到县城赶集换酒喝,往往还没回到寨子里就已醉倒在途中,等什么时候酒醒了再爬起来回家。
徐明后来回城里上学,这段充满神秘色彩的记忆一直封存在他的记忆深处,直至爱上绘画。教绘画的老师说,画家应该描绘最朴实、最具特色的事物。徐明重新拾起了儿时的岜沙记忆,并在走进岜沙与苗族同胞一起游戏和喝酒中,逐渐理解岜沙的精神图像——
岜沙的树:“岜沙”在苗语里的意思是“树木茂盛的山坡”,岜沙人信奉“生死一棵树”,相信一棵树就是一个灵魂,树木越古老越有神性。每个岜沙人出生后,家人就会为其种下一棵“生命树”,当生命终结时,这棵树就会被砍伐制作成棺木施行最原始的树葬。埋葬棺木的地方,又会被种上一棵新的树苗;岜沙的装束:岜沙人的装束颇有特点,特别是头顶盘起的标志性的发髻,鬓髻被视为中国最早的男性发式,不论曾经历了什么,能被传承至今应该有它的精神之道;岜沙的芦笙:作为苗族人的主要乐器,芦笙似乎吹起了他们的生活节奏,回应着天地之间的和谐景象。
“在共处的过程中,你会感受到他们那份朴实而单纯的快乐,以及他们对大自然的虔诚与敬畏。他们坚守着前人的训导,在与自然共处的法则下,也会友善地包容和接纳现代文化。”徐明说,他的岜沙题材作品力争表现岜沙人的一种精神状态。布面油画《斗木牛》,取材自岜沙人农闲时期玩的一种古老的游戏“斗木牛”,我在画面中刻意加强一种戏剧化效果,让和谐的暖光普照大地,同时也洒落在苗族人的脸庞上”;布面油画《汉子之一》描绘的是拿着枪的父亲和吹着芦笙的儿子。父亲是一位苗族退伍军人,儿子则子承父业,用芦笙传承信念与精神。徐明说,“这件作品力争去刻画人物的内心状态,父子脸上露出的泰然神情源于内心的充实与满足,强大则源于内心坚定的信仰。他们以坦荡的胸怀接纳着万物,他们在自给自足的生活中溢出幸福感。”
“苗族在历史上没有文字,是通过服饰、刺绣、银饰、古歌等艺术形式来表达思想情感和文化历史的。”贵州省文化和旅游厅原副厅长谢彬如说,徐明的画作中,流淌着苗族历史深处的情感与文化。
贵州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贵州油画学会会长赵竹教授从“技术革命对绘画艺术的影响”出发,来理解徐明的岜沙题材画作。他引用著名哲学家海德格尔的观点,认为人的存在不仅仅是存在于世界中,而是通过与世界的关系和交互中赋予自己的意义和价值。艺术家将个体的存在与创造力、灵感和表达结合在一起的瞬间,能够超越日常生活的局限,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与世界进行对话和交流,“即以艺术的形式回归到精神的故乡,诗意的栖居。”在他看来,徐明的岜沙题材创作,正是在“精神原乡”里诗意栖居。
用“油彩桥梁”跨越文化
徐明先生被视为当代中国写实主义绘画的前沿探索者。
“在中国自觉引进欧洲油画的百余年历史中,输入中国的油画,几乎和写实主义油画画等号。描绘眼见形象的真实,也几乎成为我们对油画艺术特征的唯一理解。”在尚辉先生看来,徐明的油画显然跳开了一般描绘所见形象的写实主义油画和光色灿烂的印象主义油画的特性,其追求的色彩,不是华丽漂亮的日常视觉经验,而是以土褐色为基调,以深褐、象牙黑、灰蓝、灰白和土红为基色,体现了单纯古朴、儒雅凝重的历史质感,“在当代艺术竭尽所能融会所有现代图像的当下,徐明上溯欧洲古典油画传统,以他塑造的女性形象为中国油画增添静谧和高贵的审美品质,展现古典油画在单纯的色彩里形成的隽永而神秘的艺术魅力。”潘闻丞认为,“徐明对古典美学的回溯,不仅是对传统苗族文化的当代诠释,更是中国油画在全球化语境下确立文化主体性的重要实践。”
对此,徐明也有清醒的认知。“近两年来,我一直在作品中探寻一种直面社会人文变迁的精神触觉。这是我过去沉潜于自己内心的某种延续,也是一种全新的开拓。无论是在对故乡少数民族传统的追寻上,还是在对社会重大事件的关注与捕捉上,我都呈现出了更加开阔的眼界与胸襟。”他说,这或许可以理解为一种西方油画的古典精神与中国诗性传统的深度融合,一种自我主体精神的重新确认,一场寻回诗意的漫游苦旅,“我将外在的事物沉到内心深处,在中西古典精神中徜徉涵养,于虚静处觅得真趣,在单纯中获得神性,为画前的人呈现出一份隽永而神秘的视觉奇观,一个儒雅而凝重的精神世界。”
徐明先生此次在贵州的展览,是其参加“大山的守望——苗族文化艺术节暨知名艺术家苗族文化主题艺术展”的一次预热。“大山的守望”将于今年6月至7月在巴黎中国文化艺术中心举行,展览策展人、中法当代艺术中心创始人樊哲介绍,该展览以徐明油画作品出发,用油彩构建了一座跨越时空的文化桥梁。展览由苗族题材大型油画展,延伸为多种类型的现代艺术展,涵盖苗族文化纪录片展映及论坛、苗族服饰及手工艺藏品专题展、苗族非遗传承人现场展演等。“通过这次活动,我们将展现苗族传统文化的创新力,让多彩的贵州民族文化以崭新的姿态登上国际舞台、被世界看见,从而推动贵州民族文化成为跨文化理解的重要梁桥。”樊哲说。
贵阳日报融媒体记者 郑文丰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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