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适值严冬,热火朝天的东北冰雪游,昭示着“东北文旅复兴”。比“东北文旅复兴”更早到来的,是“东北文艺复兴”热潮:从早些年电视机里赵本山的小品、“乡村爱情”系列,电影大荧幕上的《钢的琴》《Hello,树先生》《吉祥如意》《春潮》《白日焰火》《暴雪将至》《悬崖之上》,到互联网上将东北推向流量高地的《野狼disco》《漠河舞厅》等,这些取材自东北的文学、语言表演、音乐、影视等创作,无一不在证明东北元素文化现象的热闹。在这股浪潮中,又涌现了“东北文艺复兴三杰”,即在文学写作领域以双雪涛、郑执、班宇为代表的东北青年作家。日前,班宇的小说集《逍遥游》推出新版。
生于东北、长于东北的班宇,是2016年才开始小说创作的,他创作的生命经验全部来自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的东北。首部小说集《冬泳》一经面世,便用文学的方式“认领”了一代东北人共同经历的年代。《冬泳》收录的七篇小说,是在铁轨、工事与大雪的边缘游走着的昔日身影:印厂工人、吊车司机、生疏的赌徒与失业者……他们面临威胁、窘迫,惯于沉默,像一道峰或风,遥远而孤绝地存在。
如果说《冬泳》集中呈现上世纪九十年代以“东北下岗潮”为标志的昨日世界,那么《逍遥游》收入的《夜莺湖》《双河》《蚁人》《渠潮》等七篇小说,题材与风格更为多样。在他的笔下,有人被时代的飓风吹倒在地,有人在水中停止呼吸;有人在爱的边缘徘徊,有人与相爱或者不那么相爱的人分道扬镳;有人一边呜咽一边规划未来,有人带着谜题匆匆离世;有人追觅彗星,有人寻找消失的父亲;有人在夜深人静时,向蚂蚁吐露秘密;有人似乎已失去一切,却拥有了整片夜海……《逍遥游》所呈现的,是生活褶皱里的隐隐尘埃,是暗幽之境中的细小歌声,是弱小零余者的内心之光,也是这纷扰俗世的本来样貌。正如班宇所言:“这些小说并非羽翅,没有飞行的余地,仅是我在坠落时那不曾间断的痕迹,渡涉乌云、季节与旷野,独自一束,如远处的鼓声,拂过结冰的湖面,也许没这么孤绝,而是一些告解与叹息,空旷冷落,但彼此相依。总会有光,驶于冰上。无论如何,永远在同一时刻,你们从此行过。”
小说集《冬泳》《逍遥游》的出版,让“80后”作家班宇风格凌然地站立在文坛之上,他先后获得智族GQ年度新锐作家、华语文学传媒盛典年度最具潜力新人、茅盾文学新人奖等荣誉与奖项。班宇担任文学策划的剧集《漫长的季节》成为现象级话题。根据班宇小说改编的电影《逍遥·游》,被选为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国际新导演竞赛单元开幕片,并在平遥国际电影展、北京国际电影节、香港国际电影节等国内外影展斩获多种奖项,2025年春季将公映。作家在影视领域的拓展,更使其影响力突破圈层、不断扩散。
《逍遥游》首度出版以来,凌厉又温柔的叙事、苦寒与生机并置的色调,征服了众多专业与大众读者。哈佛大学教授王德威评价:“班宇的作品非常残酷凌厉,讲人生不堪的状态,尤其是青年人的生命困境。但是往往在最后有非常抒情的时刻,很特别,这是诗的时刻,给我们一下子的震撼。”众多年轻读者也在网络分享了他们读后的激赏与感叹。一则留言写道:“班宇笔下的很多人,就在我的附近、我的里面。他们被动、笨拙,常常狼狈不堪,常常处境艰难,但从没有陷入绝境的撕心裂肺让人觉得末日来临。总能大笑,总能和解,有种英雄主义的超越,有种悲欣交加的自嘲。生活永远不能耗尽他们的热情。干冷枯燥的风,空气里的土与尘,就能托起他们,逍遥一刻。”
随着时间的沉淀,班宇小说的艺术特质在读者视野中愈发清晰。他像一位技艺高超的鼓手,让每个故事都回旋着独特的节奏,夹杂着空白的喘息、出神的瞬间,召唤读者从那漫长的季节中一次次醒来,在梦醒交替的瞬间,洞悉某些生活的真相。
贵阳日报融媒体记者 郑文丰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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