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长江
进入腊月门,转眼就是年。
记得这是当年母亲一边撕扯着墙上的日历一边嘴里常常念叼的一句话。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母亲开始了她心中的望年之路。
那个时候,父亲支援西南三线建设只身离开老家到了遥远的贵州六盘水市的一个煤矿,一年只有一次探亲假。为了帮母亲多干些农活儿,他总是选择在春耕大忙时节回来,所以每逢年节,他都独在异乡,不能回家和我们团聚。
腊月的风,凛冽中夹杂着父亲的乡愁。腊月的雪,晶莹里渗透着母亲的思念。
母亲深知肩上的重任,一家老小,她是顶梁柱。年不仅要过,而且还要过得红红火火。东北农村一到腊月,便开始杀猪、淘米、做豆腐。这乡下过年的三部曲,母亲说:“一样都不能少。”
开春从集市上抓来的那头小猪崽,经过半年多的精心饲养已经长到了二百多斤。冬天天冷猪长得慢,母亲就捎信给住在外村会杀猪的小舅,选个空闲日来给我家杀年猪。小舅磨刀霍霍,分割卸肉。分割下来的一大堆肉块,血脖、前槽,连骨头带肉全都下到锅里,烧火烀肉,然后灌血肠,下酸菜,不一会儿,肉香裹着菜香就弥漫开来,四溢流淌,乡下有了浓浓的年味。
接下来,母亲要做的第二件大事就是淘米,蒸黏豆包。母亲为了保险起见,每年都要自己先实验一把,做一盖帘尝尝,好掌握一下一斤大黄米兑多少玉米或者小米做出来的豆包才能黏度适中。黏豆包不黏没吃头,太黏了又不成个形,唯有兑得正好蒸出来的黏豆包才濡糯香甜,劲道可口。
淘米前要先烀豆馅。母亲早就把秋天收获的红小豆挑好,放在一只袋子里,这时顺手拿来便能直接用。用清水洗净下锅,水量适中,大火煮开,文火慢炖,到最后豆也烂了,汤也没了,一切都刚刚好。
相比淘米蒸豆包,做豆腐的活计儿比较简单。挑好称完的上等黄豆往豆腐坊一送,哪天出来会通知你家去取。那时候我家每年都要做一次豆腐,二十斤黄豆,出来方方正正一百块豆腐块,留十几块水豆腐,其余冻成冻豆腐放在室外的大缸里,炖酸菜、炖白菜随时拿进屋解冻。
做完了这些,年关就更近了。母亲会挑选一个吉日去镇上赶年集。买一些生活日常所需,油盐酱醋茶、年画、对联,还有鞭炮,再给每个人买一身新衣服、新鞋袜,唯独没有她自己的东西。至今,依然记得母亲说的那句话:“啥是年啊,大人好说,将老人和孩子安排满意了,这就是我们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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